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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三十二

    六月二十七日,今天是妈走后的第三十二天。昨天我参加区六年级语文统考阅卷,批了整整一天,今天学校又通知我去区教育局批没有判完的试卷。由于紧张忙碌,我没有时间思念母亲,心里觉得对妈有些愧疚。我想一向支持我工作,善解人意的妈一定不会介意,一定不会责怪三闺女的。

    上午十一点,我们终于完成了任务。一位调到教育局工作的同事与我同病相怜,他母亲是先妈一天走的,我们彼此谈到了母亲的情况,也又一次揭开了各自心灵上疼痛的伤疤。

    他母亲因脑溢血瘫痪在炕上已经十年,走时一觉睡去的,没遭一点儿罪,所以家人虽然悲痛但也感到欣慰。我为老人家的离去感到惋惜也很庆幸,家人在老人病榻前精心伺候了十年,孝心尽到了,已了无遗憾。

    而妈呢?在床上只躺了十天,妈只给了我们十天的时间啊!小时候,妈把我们六个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长大,为孩子们吃尽苦,受尽罪,累死累活,熬干心血。妈老了,孩子们也想守在妈的身边,为妈端屎端尿,一口口给妈喂水,一勺勺给妈喂饭,为妈洗脸,给妈梳头,像妈伺候小时的我们一样精心地照顾妈。守上妈一年半载,哪怕是几个月,好能为妈好好尽尽孝,可妈没有给我们伺候您的机会,匆匆去了。孩子们心里有多少话没能对妈说,有多少爱还没来得及给妈呀!妈,您怎能不让我们感到深深的遗憾呢?

    妈生前那么渴望自己将来那一天能一觉而终,可命运偏偏作弄妈,让一向善良的妈没能如愿,让一向仁慈的妈尝尽病痛的非人折磨!可怜的妈,儿女们眼睁睁地看着您遭了那么多罪,却束手无策、无能为力,那种无奈怎能不让我们心痛?

    妈,您知道吗?孩子们得有多心疼妈啊!

    彼此的安慰和问候之后,我骑车回家。刚一进小区,我看到院内的井盖上贴着鲜红的胶条,我知道这是谁家办喜事贴的。说实在的,我非常喜欢那种鲜亮耀眼的红色,要在以前妈在时,我看到它就会像欣赏校园里的弗兰德斯红罂粟般赏心悦目,心旷神怡。可是在今天,在痛失爱母、极度悲哀的今天,三闺女对它却腻烦讨厌。任由艳阳高照,晴空旷远,我的内心仍幽暗凄凉,心房再也踱不进一丝灿烂的阳光。不因物喜,只因己悲,死灰般的心再也无法复燃。

    晚上下班后,我沮丧地斜躺在床上,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在不住地狂咬,对面的药店单调地放着同一首伤感的情歌,楼道里不知是谁穿着皮鞋咔咔地上楼下楼,没完没了,讨厌的噪声令我更加焦躁不安。

    做好饭菜,我等儿子回家一起吃。九点了,儿子打来电话说今晚要陪孤身一人在家的同学,不回家了。等儿子一起吃饭的希望落空了,我只好自己吃。

    慢慢咀嚼,细细品味的不是饭菜,是亲情的等待,我忽然觉得孩子被妈等待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!妈在的时候,总爱蹒跚着走到大门外,然后站到街道的对面向东不停地张望,热切地盼望着三闺女回到妈的身边。妈还总爱坐在大门口,等待着三闺女双休日能早些回到家来。那时每逢我在外面看到等我回来的妈,都感到心花怒放。妈看到我也会喜上眉梢,催促我跟妈一起赶紧进屋坐到炕上。

    如今,三闺女再也看不到常常守在外面,深情地盼着孩子回家的妈了,三闺女再也感受不到被妈等待的幸福与甘甜,一阵阵悲凉袭上心底,我的鼻子酸了,眼泪一滴滴流进碗里。三闺女和着泪把米饭和失去妈的无奈、悲哀以及对妈的深切思念一并吞咽下去。

    亲爱的妈,您可知道没您的日子三闺女心里好绝望,没您的日子三闺女每天吞咽的除了悲伤,还是悲伤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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